福州爸爸“夺子”11年,因“母语被登记成普通话”失监护权,如今终于翻案

一场长达11年的亲子抗争,终于在纽约迎来转机。

11年前,Z先生的儿子克勇刚刚出生不久,家庭就被推入一个长期无法逆转的漩涡。由于当局认为Z先生的妻子因精神疾病无法照顾新生儿,孩子被紧急送入寄养系统。从那一天起,父亲从未停止过一件事,想办法把唯一的孩子接回家。

(网络配图,与本文无关)

这场横跨十余年的争取,如今终于出现关键性的转折。10月21日,纽约州上诉法院推翻了之前终止其监护权、允许寄养家庭永久领养孩子的裁定,理由令人唏嘘:寄养机构与儿童局在整整十年里,竟从未提供符合语言需求的服务,使父亲与孩子彻底被语言隔离,无法沟通,也无法建立亲子关系。

法院的裁决,等于是第一次公开承认:不是父亲失职,而是系统对不讲英文的移民家庭失职。

根据法院文件,克勇最初被安置在寄养机构“好牧人”(Good Shepherd Services)名下。但机构在登记资料时,把Z先生的母语“福州话”误记成“普通话”。这看似细微的错误,却造成了巨大的影响。

至少在孩子进入寄养系统的第一整年里,Z先生从未获得福州话翻译。寄养机构打电话给他、寄通知、安排会议,都使用普通话或英文。对一个只懂福州方言的父亲来说,这几乎和没沟通没有区别。

而克勇被安置在的寄养家庭,也全是讲英语或西语的家庭。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完全被另一套语言环境包围,如今已经几乎不会说中文。

系统在无形中制造了一场语言隔离:父亲听不懂机构的话,儿子听不懂父亲的话,彼此之间永远隔着一道无形的墙。

案件中最令人心碎的部分,是Z先生被要求“按规定定期探望孩子”,但每次探视现场没有任何翻译。寄养机构的工作人员在场,负责“记录父母与孩子的互动表现”。这些记录将被法院作为判断是否让孩子回家的依据。

但在至少前四年里,父亲无法与儿子交流,也无法听懂寄养机构人员的说明;儿子听不懂父亲的语言;机构人员也听不懂父亲的话。

机构却在报告中写下:父亲“无法与儿子有效沟通”。并将这当成理由之一,建议法院终止他的监护权。

但对于Z先生来说没有人告诉他 为什么无法沟通。更没有人告诉他,系统本应提供翻译、语言服务、文化适配,但没有做到。

寄养机构在后期评估时还提出一个理由:Z先生“没有积极学习英文”,建立与孩子沟通的意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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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法院指出,这一指责毫无依据,一个外地打工的移民父亲,即便再努力,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英语,更何况机构本来就依法必须提供翻译服务。

换句话说,父亲被指责“不会讲英语”,但谁都知道,语言不是问题,缺的是翻译。

去年六月,州高院维持家庭法庭的裁决,正式终结父母的监护权。但家庭代表中心(Center for Family Representation),以及亚美法律援助处、华人策划会、美联邦民权联盟(ACLU)等多家机构决定介入。

这是一个具有高度代表性的案例:纽约有成千上万不讲英语的移民父母,当儿童局和寄养系统介入时,他们往往处于完全无法理解规则、流程、权利的状态。

在上诉意见书中,亚美法律援助处与华策会一针见血地指出:寄养机构未能提供联邦、州、地方法律要求的语言服务,却仍向法院提起终结父母权的申请;家庭法庭明知机构做得不够,却仍裁定终止 Z 先生的权利。

这等于是让一个被语言孤立的父亲,永远失去孩子。

上诉法院最终在10月下旬做出判决,明确指出:“在终止父母监护权前,寄养机构必须证明已尽最大努力支持亲子关系……而在本案中,语言隔离本身就表明该机构未尽到责任。”

亚美法律援助处反亚裔仇恨项目主任 Jame Shim 说得很直接:“这项裁决明确了一件事:儿童保护系统不能忽略非英语家庭的语言需求。”对纽约数十万移民家庭来说,这句话意义重大。语言不是能力问题,而是权利问题。当系统忽略语言,就是忽略一个家庭生存的基础。

虽然胜诉,但Z先生依然保持低调。他拒绝接受采访,只通过律师向媒体发出一段简短的文字:“我对帮助我的机构非常感激。我只有一个孩子,现在我很高兴,还有机会再争取一次把他接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