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大女孩:挤进藤校后,我才发现被父母「PUA」了18年……

去年沈腾和马丽新上映的电影《抓娃娃》很火,却让我非常揪心。

很巧的是,就像剧中“练废的大号”,刚好我也有一个哥哥,他从小不太擅长学习,大学时在一个中外合办项目“混”到了本科学位。

而我虽没有经历剧中所谓的极端“穷养”,也并非学霸,但我的父母也通过一种跟剧里特有、相似的“PUA(心理控制)”、“苦难教育”和“放养”方式,成功地将我塑造成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、经常思考人生的人。

这种方式的副作用是牺牲一部分心理健康,但好在一波三折后,我成功入读了藤校之一的哥伦比亚大学,父母的“放养”似乎又变得合乎情理。

但留学后,当我频繁反思自己18岁前接受的教育,我还是希望父母不那么“放养”,许多苦或许就不必承受了。

最好的鸡娃不是送她去补习班,而是「Gaslighting」

Gaslighting(煤气灯效应)是一种心理操纵的方式,本质上属于一种心理虐待。

“你太敏感了。”

“我从没那么说过,都是为了你好。”

“其他人都没有意见,所以只有你一个人有意见。”

“你很懒,不付出一分努力。”

社交平台上,关于亚洲父母的梗太多了,其中一些并非完全戏谑、没有道理,比如说“东亚父母一生拧巴的爱恨”,还有“东亚父母的爱都有利息”。

我18岁之前没出过亚洲,但根据我和身边同龄人的感受和观察,煤气灯效应在东亚家庭里可是太常见了。

在成长过程中,我总会因为父母的教育观而感到矛盾:他们从不对我的学业表现、升学路径,甚至人生方向,表现出过多关注,却老是在意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,甚至在我表现出上进心时劝我不用太努力。我的父母没有上过大学,但仍旧获得了世俗的成功和财富,他们自然也无法体会教育的重要。

甚至在求学路上一些关键节点,他们反倒成了“阻碍”。

坐在高中校园路旁复习考试

我出生在重庆渝中区——没错,就是游客们常来参观的十八梯附近,我在那里上到了幼儿园。

虽然重庆是二线城市,比不上北上广深教育资源丰富,但渝中区也算是当地教育资源集中的区域。临近有着重庆最好的小学,比如人和街小学,巴蜀小学等。

然而,父母却放弃了幼升小的便利,举家搬迁到郊区,跟外公外婆住在一起。我也因此上了郊区城区辖区的小学。一来是老房子在景区河边边,周围非常吵闹,他们说,希望我能有个舒适的睡眠环境,二来,他们可以将我和哥哥甩手给外公外婆,自己继续忙于工作。

小升初时,我又遭遇了同样的事。

通过提前招生的奥数考试,我拿到了市里非常有名的初中——巴蜀中学的入学资格。虽然当时年龄小,但从通过班主任眼里能看出对我挺有期待的。

然而,父母最终选择让我去了一所离家更近、并且辖区内可以给成绩优秀者免学费的普通初中。

父母总是强调“我们家可不看重学历,只看重做人的本事”,但我隐隐感觉到他们更在意生活的便利、以及缩减育儿时间跟精力,全身心投入工作。

邀请同学一起看我参加的艺术展览

出国,我想逃离温室

计划出国,也完全在父母意料之外。

疫情那两年,我萌生了出国的想法。因为上网课,我突然多了很多“自由”时间。

那一年,15岁的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除了高考,还有出国申请名校这样的方式。看到同龄人可以举办自己喜欢的活动、大把的时间参加体育运动,简直太酷啦。

我当时如饥似渴地在网上刷这些信息。思来想去后,决定跟父母聊聊。

听到我想去英国读高中,父母直接吓崩了——“女儿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?”

请想象一个文文静静、在家里不爱说话的孩子,看起来既没有自我照顾的能力、也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,更没出过亚洲,突然说要去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读书。

还好当时想去的是英国,再换个小众国家,父母可能会怀疑我是不是遇上海外诈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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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再三斟酌,最终认为出国读“水本”“水高”没有必要。父母也没有时间陪读,投入产出比也未必划算,最终还是找了折中方案——先让我就读国内AP课程,本科再出国。

对于未知的人生轨迹,父母是担心的,他们也总以对抗的方式去理解我。

比如常在家族群里转发这样的文章:“千万不要把孩子送出国,相当于花钱把孩子送给美国了。”喜欢看电视新闻的外公也总担心我在国外会遭遇极端事件。

这种矛盾感在我留学后延续至今。

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我要暑假要找实习和research,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在校内打工,换取根本不够花但是可以自己支配的钱。

记得有次父亲对我说:“我养你一辈子,你不需要担心什么。”这反倒让我害怕。即便他们真能养一辈子,我也不可能依赖他们一辈子。一旦丢失了去看缤纷世界的自由,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。

女孩要自立自强,这在我们这一代愈发重要。

曾有位喜爱哲学的朋友给我分享了许多女性主义的好书,最令我开悟的是这样一句话:“女性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;每一种事物都在诱使她走容易走的道路;她不是被要求奋发向上,走自己的路,而是听说只要滑下去,就可以到达极乐的天堂。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,已经为时太晚,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。”

这也是让我害怕的:被父母的金钱和甜言蜜语养废了,最终成为短视的、无用的温室羔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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乖乖女的反抗

如果不是因为我一路“反抗”,争取更多的自由和隐私,也没有今天如此能独立应对生活挑战的我。

说起反抗,也是格外惨痛的经历。

隐私的伤痛

高一时,我父母经常翻看我的手机。因为当时我有一个小的创业项目,他们美其名曰帮我看看客户进账,帮忙收转账红包,实际上是查看群聊天记录、与同学的聊天话题,并怀疑我是不是早恋了。

事实上,05年出生的我,在19岁前没有任何恋爱经历。但这种行为却让我对隐私侵犯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。前几天,我和一位同学出去玩时,请他帮我拍照,当他拿起我的手机时,我竟然感到一阵紧张,担心他翻看。这样的应激反应算是父母给我留下的烙印。

自主筹备留学

当时父母对我选择去美国留学持保留态度——“女孩子适合去英国,不适合去美国”。

于是我决定主动出击。不论是选国际高中,还是本科申请,还是到美国后准备本科转学,都是我自己寻找资源、中介,面谈顾问老师,研究学校信息,做好准备工作。当父母看到准备工作如此充分,只差他们做选择,用银行卡交钱了,他们也就无法再反对。